《中国医疗诉讼与医疗警戒蓝皮书》发布

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日前在举办的“走出医患关系困境”高级研修班上特别举行了新书发布仪式，发布了《中国医疗诉讼与医疗警戒蓝皮书》(第一卷·肝胆)。近日，记者采访了这部蓝皮书的的主编、医学人文研究院刘瑞爽副教授，请她回答了相关问题。

问：请您先介绍一下《中国医疗诉讼与医疗警戒蓝皮书》(第一卷·肝胆)编纂的背景。

刘瑞爽：肝胆手术是医科的一个大命题，包含面很广。近年来，肝胆患者越来越多，其中最普遍最具代表性的治疗目标为各部位癌变与肝胆结石。常用的治疗手法如：联合肝叶切除、常规腹腔镜胆囊切除术、胰十二指肠切除术、胆肠内引流、肝囊肿开窗引流术、胆总管切开取石、T管引流术、腹腔镜肝叶切除术、脾切除、胆道镜取石术等，这些虽然是行之有效的手术方法，但手术难度较高、且均为肝胆外科中复杂的术式，有时还要视患者情况而定，进行辅助的海扶、放疗、化疗、超声介入治疗、放射介入治疗、免疫及中医中药治疗等，这更极大地增加了常见肝胆外科手术术式的难度，并导致肝胆外科医疗不良事件的比例不断攀升，导致有关医疗纠纷案件屡有发生，不但影响了医患关系的和谐，剥夺了医生本应享有的职业幸福感，甚至导致医务人员的职业安全得不到保障，而且严重侵害了患者的生命健康权益、知情同意权等。因此，为了提高肝胆外科诊疗水平、保障患者合法权益，对这些案例进行分析、总结是非常必要的。

问：蓝皮书涉及的主要内容有哪些?

刘瑞爽：本书汇集了来自全国多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发生在肝胆外科领域的医疗不良事件案例，这些案例的收集者、提供者来自于全国各地的从事医事法律教学、研究、实务的法学学者、医学专家、鉴定专家、律师等，在医事法学、医疗纠纷的调解、处理、鉴定及司法实践中分别具有丰富的经验。

本书在体例上，基本上每个案例都分为四部分：案情介绍、争议焦点、鉴定结论及分析评论。第一部分，尽可能以简洁、明了、专业的病历小结方式对案情进行介绍;第二部分，归纳医患双方对于该医疗纠纷的争议焦点;第三部分，真实介绍鉴定结论，有的是医疗事故技术鉴定结论，有的是司法鉴定结论，有的则既经历了两级医疗事故技术鉴定，最后又进行了司法鉴定;最后一部分是分析评论，大部分案例提供者的评论部分围绕案例中的医疗行为是否有过错、损害结果、医疗过错行为与损害结果是否有因果关系及责任比例进行了分析。

问：蓝皮书对临床医生有哪些警示作用?

刘瑞爽：本书案例分析是从司法鉴定人的角度以及司法审判人员对案件进行评议的，那么这是否完全符合临床医学科学、是否完全符合真相呢?要正确理解这一点，就必须搞清楚临床医学思维与司法鉴定思维的区别以及法律真实与客观真实的不同。

临床医学科学是一门科学，这就要求从业人员要有科学的思维，而科学是用来探索真相的，在没有明确的结论之前，科学的态度是明确的：必须实事求是，不能要求在一定的时间内、在材料不完备、方法不科学的情况下做出结论，否则不符合科学规律。例如，在没有明确诊断之前，临床上就不能迫于时限“明确诊断”，有的病人甚至住了几十年的院诊断都是“发热待查”。医务人员在临床实践中应坚持上述科学的原则。

而司法鉴定思维则不同于临床思维，司法鉴定是为解决司法中遇到的专业问题而服务的，这就要求司法鉴定必须在一定的时限内，依靠有限的、经质证的证据(如病历)，尽可能地对事件进行还原。例如，医疗纠纷大多通过民事诉讼解决，民事诉讼的主要任务是定分止争，法律要兼顾公平与效率，既不能追求绝对公平。例如，无休止地探索事实真相---法院是不能拒绝裁判的，又不能为了片面追求效率不顾科学、不顾真相而牺牲公平，这就需要司法审判在遇到医学专业问题时要达成一个平衡：在法定的时限内(例如审限、鉴定时限)，依靠医学专业人员的判断，提供给审理人员一个相对专业、客观、接近真相的鉴定结论，而非要求鉴定结论一定要完全追求事实的真相，即追求客观真实，追求客观真实是科学的任务，不是司法鉴定或行政鉴定的任务。最终，依据这个旨在接近真相的主观性极强的鉴定结论，达到一个尽可能接近客观真实的法律真实，在法定时限内，完成审判之维护社会稳定、运送司法正义的任务。即便，可能在一定时间后，科学发展了，或者新的证据出现了，或者其他原因，在原判决生效、执行后，发现原有的鉴定结论不那么正确，也不能以原有鉴定结论或判决不符合客观真实为理由，认为当时的鉴定结论或审判不合法。只要当时的鉴定活动、审判符合程序正义的要求，就可以认为鉴定具有合法性。

因此，需要说明的是，案例的编撰不是为了提供一个临床实践指南之类的规范或常规或标准，案例的分析部分可能严格从医学科学角度来讲是证据不充分的、略显片面的、粗糙的、主观的，但本书的目的只是想通过对一些真实发生的不良事件的介绍、分析，给肝胆外科医生一些启示，或者说一些警戒，尽可能吸取这些案例中的教训，并举一反三，将此运用于临床工作中，避免重蹈案例中之覆辙，造福于患者，同时也有利于医界的发展。

本书所列举案例中，主要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在临床实践中没有按照诊疗规范、常规操作、没有履行应有的注意义务而导致患者不良后果的事件，即按照侵权责任法所规定的医疗技术损害责任;另一情况则是没有尊重患者伦理权利，例如知情同意权、隐私权等，给患者造成损害的案例，符合侵权责任法的伦理损害责任。例如，对于替代医疗方案告知的忽略而造成患者的损害。

问：作为《中国医疗诉讼与医疗警戒蓝皮书》主编，您最想对读者(社会)说的话?

刘瑞爽：对于医疗纠纷案例，透过司法鉴定结论以及判决书，司法鉴定人、法官的看法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指引临床医生的诊疗行为，以吸取教训，规避风险，提高诊疗水平及医疗服务质量，促进医患关系的和谐，最终保障患者的生命健康等权益。(采访人：付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