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日记 之 请给我一个拥抱
2016-04-20 段涛 段涛大夫
有一天，在看门诊的时候，有一个我产检的准妈妈情绪十分不稳定，一直在流泪，因为超声检查显示胎儿存在结构上的问题。我针对病情进行了很详细的解释，告诉了她各种转归的可能性和概率。听我说完以后，虽然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她依然还在流泪，你依然还是会感觉到她的担心、痛苦和纠结。最后在她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说：段医生，我能抱一抱你吗？这种要求并不常见，但是我毫不犹豫，很自然地拥抱了她，然后轻声
有一天，在看门诊的时候，有一个我产检的准妈妈情绪十分不稳定，一直在流泪，因为超声检查显示胎儿存在结构上的问题。我针对病情进行了很详细的解释，告诉了她各种转归的可能性和概率。听我说完以后，虽然情绪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她依然还在流泪，你依然还是会感觉到她的担心、痛苦和纠结。最后在她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说：段医生，我能抱一抱你吗？这种要求并不常见，但是我毫不犹豫，很自然地拥抱了她，然后轻声地安慰她：没事，放心！
其实，在这时候说什么不重要，谈什么循证医学证据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举动，是你的拥抱。
对我来讲，拥抱是很简单的一个举动，但是对她来说可能意味着很多！你能够感觉到她人放松了很多，释怀了很多，她抹去眼角的泪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其实这件事也让我收获了满满的正能量，那一天我觉得特别轻松愉快，也觉得那天的阳光特别灿烂。
虽然这只是我繁忙的门诊工作中的一个病人，但是这件事让我有了很多的反思，反思我们的工作状态和工作模式，反思我们医务人员，包括我自己在医患沟通中的不足。
看过我门诊的人知道，我平时看门诊时比较严肃，话不多。这种状态并不是我刻意的选择，是性格使然，我本身是一个内向，话不多的理科摩羯座宅男，在管理工作状态时我有时候会话多和时不时来些段子，但这是被逼出来的，是磨练出来的，是纯属装逼；这种状态也是职业使然，医生的专业是要求稳重的，但是仅仅稳重是不够的，理想的状态是professional friendly（很专业，但很友好），我也需要改变。
东方式的医患关系不同于西方式的医患关系
在西方，大家很重视人与人的沟通和交流，肢体语言也很常见，所以在欧美国家这种拥抱是常态，不是例外。但是出于东方式的含蓄与保守，中国医生很少会去主动去这么做，患者一般也不会，也不敢这么去做。
大家不这么做不代表没有这种心理的渴望和需求。在医院的很多场景下，其实患者内心是很渴望得到医生和护士们的关怀和照护的。在你遭受伤痛折磨的时候，在你内心充满恐惧的时候，在一大波不好的消息袭来的时候，你是多么渴望医生和护士来关心你，问候你，安慰你。在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可能不仅仅是科学的解释，而是关切温柔的眼神，亲切的问候，一个温柔而又有力的拥抱。
在平时不那么重要的语言和举动对于绝望中的患者来讲能带来无限的温度和力量，给她希望。
是的，这些举动应该是更多的来自家人和朋友，但是对于患者来讲，来自医生和护士们的关心，关怀和关爱会更让患者安心，放心和开心。
有些医生同事们已经在这么做了，我们也鼓励更多的人去这么做，如果你需要的话，请不要犹豫，任何一个有爱心的医生都不会拒绝你的。
不仅仅是医生需要这么去做，我们的护士，甚至护工阿姨也应该这么去做。我很关注我们医院的包括扫二维码“直说”在内的投诉渠道和工具中患者反应的情况，对于我们医院的管理和服务是有不少的投诉和建议，也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表扬，其中的一个故事就是表扬我们的护工阿姨的：
一个外地患者在家乡就医过程中经受了各种不顺利和不愉快以后来到我们医院做妇科手术，她对医生和护士都很满意，还特别表扬了我们的护工阿姨。在躺在推车上准备送手术室的时候，她十分紧张。一个护工阿姨看见了，跑过来拥抱她并安慰她说，你放心，我们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好，不用担心。
一个很不起眼的护工阿姨的小小举动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
总有一种感动让我们时常怀念，
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
谢谢那位不知名的阿姨！
“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对于患者来讲，医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Each and everyone, each and everyday, anyone, anytime.
“看病”还是“看医生”？
在欧美国家，大家是去“看医生”，在中国，我们是去“看病”，这两种说法背后是不同的逻辑。
“看医生”的逻辑是有病要去看医生，没有病为了健康也可以去看医生，医患关系强调的是人与人的关系。所以在国外的医疗保险是“健康险”，是保证你健康的，是为了让你不生病。在我朝，如果你没有病去看医生的话，大家的第一反应是：没病去看医生，你有病啊你！
“看病”的逻辑是有病去医院看病，治好我的病，不是看医生。医患关系强调的是病，患者的逻辑是看病治病，医生的逻辑亦如此，所以往往是患者眼里只有病，医生的眼里也只有病，没有患病的“人”。我们的医疗保险是“疾病险”，是保障治病，而不是为了让你健康。
“看病”这一背后的逻辑让我们的医患关系很难处理好，患者有患者不满意的理由，医生有医生不满意的理由，其直接后果就是达不成共识，找不到最大公约数。
是的，我们太忙，有看不完的病人，写不完的病历，做不完的手术，签不完的知情同意书，当不完的被告，还有很多打骂甚至砍杀医务人员的恶性事件在发生。
是的，我们无力改变现状，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但是，总得有人去率先做些什么去改变这种大家都不满意的现状吧。我们不要再去喊那些苍白无力的政治正确的口号，我们也不需要讲什么大道理，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从今天做起：
给患者一个有力的握手，一个充满关切的眼神，一个友好的微笑，一个亲切的问候，一个大白式的拥抱，这个世界也许就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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