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闹入刑”，我看到了局限，也看到了希望

这两天与医疗有关无关的微信圈都被“医闹入刑”刷了屏，历经三次审议和多次修改后，《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九）》已由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六次会议表决通过，将于2015年11月1日起实施。刑（九）将现行刑法第二百九十条第一款修改为：“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医疗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有人欢呼，医闹休矣，更有人欢呼，医生再也不用戴着安全帽上班了。

但是且慢！

一、医闹要的是钱，也就是所谓的利益驱动，如果犯罪成本远低于收益，则总有人铤而走险、连绵不绝。

二、在“医闹入刑”之前，针对医闹并非没有可以援引的法条，只是没有严格地适用法律而已，医闹们打（医生）砸（设备）抢（病历）烧（纸钱），实施了我国法律明文禁止的违法犯罪行为，可能会涉嫌寻衅滋事罪、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故意伤害罪、敲诈勒索罪等等。

三、即使拿修改前的刑法看，第二百九十条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是指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行为。医疗工作不是工作吗？医院开诊不是营业吗？医院里不是也经常开展教学和科研活动吗？第二百九十一条聚众扰乱公共场所、交通秩序罪是指聚众扰乱车站、码头、民用航空站、商场、公园、影剧院、展览会、运动场或者其他公共场所秩序，聚众堵塞交通或者破坏交通秩序，抗拒、阻碍国家治安管理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情节严重的行为。列举的场所没有提到医疗机构，但其后面有一个“其他公共场所秩序”的表述，这是立法技巧，列举式+概括式，因为列举永远不能穷尽所有场所，而且随着社会发展可能出现一些新的公共场所，如法条中也没有提到网吧，难道在网吧打砸抢烧就不受法律制裁吗？

有意思的是本次刑（九）还取消了曾经炒得沸沸扬扬的刑法第三百六十条第二款“嫖宿幼女罪”，今后对这类行为适用刑法关于“奸淫幼女的以强奸论、从重处罚”的规定。回想1997年第八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通过刑法草案，将嫖宿幼女单独定罪，本意是保护幼女、惩罚嫖客，但是在多年的司法实践中，该条款却成了伤害“卖淫幼女”的剑和保护“嫖娼性强奸”的盾，广受诟病，经人大代表多年呼吁，终至取消。

这也提醒我们，当医闹的违法犯罪行为触犯多个法条时，会形成法条竞合，为了更坚决地打击医闹，应适用重法优于轻法原则。如聚众扰乱社会秩序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寻衅滋事多次犯罪，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并处罚金。敲诈勒索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所以不能简单地将所有的医闹都仅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量刑，防止“医闹入刑”变成医闹的避风港。

另一方面，此次“医闹入刑”，我们也要看到其积极意义。由于历史原因，医院在治安等级上属于内保，不同于机场、火车站、学校等公共场所的安保等级。在这种传统思维下，如果有人在医院闹事，即便警察到场，在没有发生杀人、伤人等严重事故前，警察在程序上也无法有所作为。而据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宣武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凌锋教授介绍：“2013年全年各医院的门诊量已达73亿人次之多！远远高于春运的两倍。”这种情况下，单纯靠内保功能显然不能解决医疗场所的治安问题。”此次“医闹入刑”，明确了故意扰乱医疗单位秩序、严重侵害医护人员身心健康的行为就是犯罪，因此有望减少这些情况的发生。

有法可依，还得有法必依。对于此次“医闹入刑”，在刑法上有更明确的规定后是否能真正遏制医闹行为，我们且慢欢呼，但也不必过于悲观。且行且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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