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千零一七年的寒露夜，小雨扑打着窗棂。秋风将凉意毫不留情的吹向天地间的每个角落。几只无巢可归的鸟孤零零地扑向黑漆漆的天空。路边稀疏而昏暗的路灯下偶尔有一只野狐惊慌窜过，显得清冷而静寂。
这是安徽池州东至县的一个偏隅南方的百年老镇，毗邻浩荡长江，因当年陈友谅鄱阳湖一战取胜经过而得了一个光辉的名字——胜利镇。镇北角有一座庙，名字也与那段历史相辉映，叫将军庙。百年以来，神佛垂怜，官方坊间，病灾难坎，有求必应，故而香火旺盛，庙名远播。但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之中，将军庙被省军管会的一位将军指示拆除，而后区政府就在原址上修建了一个集体性质的轧花厂。
但就在2008年的第一场雪发疯发狂似癫似痴的下了两个月之后，整个残旧的厂房几乎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随后驻扎了一批建筑工人，几乎每日每夜的伴随着机器轰鸣声昼夜不休的工作，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矗立起了七八排商居楼。而后，一批又一批的业主纷纷入住小区，使这原本荒僻的地段瞬间变得热闹繁华噪杂起来。而老张就住在这个小区最北端，也就是原始将军庙的主体遗址上。
在民间，传说房子坐落在庙基遗址上是居家风水大忌。就因为这事，老张夫妻俩一直心存不悦，闹心苦闷。但当初买的是预售房，也不知最后自己选的吉利数8栋8单元会正好坐落在旧庙基之上。两人为此事耿耿于怀，闹了个失眠头昏的毛病。这不，老伴的头昏毛病又犯了。
在这江南一带，头昏毛病，特别是女人头昏病都认为是“黑头晕”。对付方法有两种：一是用猪头参炖黑倒毛鸡吃，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出水碗。
所谓出水碗就和龟甲占卜大同小异，都是人对鬼神灵异的无知畏惧所做出的迷信举动，一般都是村子里德高年长者操作进行。具体做法是置一碗于几上，碗中盛露天井水一半，两根经口竹筷，手持立于碗中，口中默念天皇皇，地皇皇，以及一代又一代的祖宗十八代的名字，如果在念哪个已故先人的名字时，那两根图腾似的竹筷立住不倒，就是那个无辜的先灵作的祟，就必须送神。
自古以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得用百家小米讨足一斤，由父或娘，每夜子时，一边呼那祖先之名，一边由家向外一粒粒的撒米于地，直到荒郊野外，一直连续七夜，方能送神归位。自然那头昏的问题一般也就或多或少的见好一些。当然不会是真的鬼去病愈，这应该是典型的心理暗示治疗。但咱农村的村民在缺医少药的年代就这样一代又一代一次又一次的用这种最原始却又最科学的心理暗示疗法，治好了一些又一些或重或轻的病。
可迷信毕竟是迷信，巫术总归是巫术，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就像这次，这次老张老伴的头昏已经第八天了，水碗立筷显明是老张死了二十年的妈妈的阴魂把媳妇头弄昏了，可老张讨来的米都撒光了，喉咙都喊痛了，老伴的头昏一点未减轻，反而越来越厉害了。想到这，看着外面的冷而黑的夜，老张嘶哑着声音哀求老伴说，要不成，去县三院看看？老伴一听说去医院就急了，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得瞎说，祖宗怪罪祖宗怪罪，心里不诚，要遭报应。
老伴话刚说到这儿，突然口角歪斜，不断流涎，双眼凝视，不言不语，呼之不应，小便溺身。老张吓得急拨120，救护车接送医院，急诊头颅CT，诊断为脑干大面积出血。还未进ICU，老伴就魂归九泉，从此与相伴半生的老张阴阳两隔，人鬼殊途。直到此时，老张才从医生的口中模糊的了解到，老伴的头昏一直是高血压引起，最终导致脑血管意外死亡。
我不愿说这是故事，因为这是活生生的病例。病例叙述至此，并不是说教大家如何注意预防高血压所致的心脑血管意外，而是觉得在我们农村，还有千千万万个老张的存在，生病之时，不问医生问鬼神，不信科学信苍天。实际上许多人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于无知。这就是当年鲁迅为什么要弃医从文的深层次原因。
今夜于窗前，看寅夜的天空像恐怖的脸，执笔写下此文，为老张，为他的亡妻，为农村千万个像老张夫妻一样的纯朴善良而又愚昧无知的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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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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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无知的人啊.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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