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患癌医生的最后岁月，泪崩……

2014年10月1日，国庆。在家休息的东阳市人民医院肾内科主任吕忠民接到紧急电话：科内一位病人因肿瘤破裂大出血，情况凶险，速来抢救。

从医32年，这样的电话，吕主任接了不知多少回。

他住在医院老宿舍，离医院近，在以前，他蹬个自行车，或者一路小跑就过去了。可现在，他的身体正在经历一场巨变。

2012年12月，他被查出患有肺癌，已经转移。然而仅仅在治疗两个月后，他便毅然决然地重返工作岗位，坚守在救治病人的第一线。

因为担心丈夫的身体，遇到一些像这样的紧急抢救，吕主任的妻子（肾内科血透室的护士），不放心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她总跟着去。明着说是，好歹人多力量大，关键时候能够帮上忙，搭把手也好。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是不放心丈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看着，好过在家思量担惊受怕。这次抢救从傍晚到半夜，她就陪着丈夫到半夜。

病人最终转危为安时，吕主任对妻子说，一个人的事情不用麻烦得用两人来做，你也有工作，血透室的工作量并不比我轻，多歇歇。

妻子说，现在我的最大的工作就是照顾好你。

夫妻俩相视一笑。

渐渐地，吕主任不再坚持。只要是休息，妻子便陪着丈夫一起上班，看着他，有时泪水会慢慢聚集，围着眼眶在打转，这时哪怕一句轻言，眼泪就会决口，可她要忍住，趁着人不注意，自个儿拭去。

吕主任不愿在家休息，妻子并不反对，因为她知道他想趁着还有劲儿，可以多帮助一些病人，但她想说，人如果超过限度，总有一天会像拉过劲儿的弹簧一样，回不来了。

可这些话，妻子当时不敢去言说，深怕触碰到彼此最脆弱的神经。

这种心情，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在整个肾内科。

吕主任带病工作，整个科室的人都知道，虽然吕主任很少提及自己的身体状况，大家伙儿对主任当前的治疗进程也知之甚少，但心底里，对吕主任是敬之又敬，谁希望让他再操劳。

“您生病了，就回去好好歇着吧。”这样的话，似乎是一层窗户纸，却没人敢去戳破，只能若无其事又郑重其事的将话题都转移到工作上：

主任，23床的病人情况有了好转，说明咱们的治疗有效；

主任，您说8床的病人该如何处理；

主任，您交代一下，9床病人的后续治疗方案……

似乎唯有沉浸在工作中，才能保全彼此，暂时地忘却或者避而不见病入膏肓的事实。

可是，这种沉默和平衡，有时会被一些病人撞破。

“吕主任，听说你生病了，对啊，看你脸色不太好，还不赶紧去休息，别上班了！身体要紧！”

一遇这样的对话，整科人的心绪都很复杂：好尴尬，这人真没眼色，又转而一想，叹了口气：撞破也好，我们不敢说的话，让他们去说，劝劝主任。还有人冒失来一句：是某人撺掇病人说去的吧，有手段。

然而，病人的劝说，并不见效。仍然可以在办公室，在病房看到他。

每次查房，吕主任对患者总有交代不完的事情，科室里的人看在眼里，不知哪里生出一股醋味来。

吕主任为人内向，是个“闷葫芦”，平常跟科室里的人交流，惜字如金，“主任”，“恩”，问话的人再也等不到吕主任追问一句“什么事”，他只是静静等着你继续，接着就是沉着地指导你该如何如何。也从来听不到他跟谁急，他真急的方式或许是多说一些教导你的话。科室有人斗胆，跟吕主任开个玩笑，吕主任脸上笑开了花，嘴里蹦出来的就是“呵呵”两声。可现在，吕主任跟患者这么“亲近”，叫谁能不吃醋！

然而，更多的，是心疼。

印象中，在带病工作的几年时间里，吕主任从不在人前显出一丝的懈怠，也从不因为自己是病人而优渥对待，科室的管理工作他一人扛，年轻医生的成长他一心抓，晨会，交接班，查房，专家门诊，一样不落。今年4月份，癌细胞又一次在吕主任身上肆虐，一次次的化疗却没有止住吕主任继续工作的步伐。但科室里的人明显感觉到主任的虚弱，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脸上因化疗后留下的痛苦表情也越来越频繁，声音嘶哑了，咳嗽加剧了，他依旧没有放下工作，放下病人。叫谁能不心疼！

8月，吕主任的病情再度恶化，来势极凶，吕主任实在撑不了，还是答应了要去上海看看。就医前夕，他在科室自言自语地留了一句话：看来这次我是回不了这里了。与人依依惜别。

在场人员泪如雨注，答应，您还能再来，我们都盼望您回来。

半个月后，吕主任回来了——作为05床的病人。

当了35年的医生，治病救人，这回他才真真正正当了一回病人，而且在他一手经营起来的科室。

的确，他还是回来了，以另外一种方式，并且他永远不会离去。

2016年9月19日14时17分吕忠民主任因病不幸逝世，享年55岁。9月23日8时15分，他的追悼会在东阳市殡仪馆举行。追悼词说：

院长应争先表达哀思：

护士长何亦红在微信里写下：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